學校並不是法外之地, 兩人沒抱多久，就被門口閃著紅燈的安保機器人驅逐了。

“滴滴，禁止外來人士在校門秀恩愛, 禁止外來人士在門口秀恩愛。”

姜雪一邊給臉降溫一邊嘟囔：“現在的安保機器人都這麽智能了？”

她上學那會兒，門口的機器人都是鐵皮盒子，又呆又傻, 她就經常用借來的ID卡騙過安保, 悄悄溜出去。

把自行車停好，兜裏還揣著已經被她捂熱的男朋友的手，姜雪呲溜一下, 迅速掏出自己的軍校卡。

滴的一聲, 安保機器人的燈轉綠, 學校鎖住的側門打開了。

“沒想到，第一軍校的學生卡還挺好用。”

準確的說是備選單兵的ID卡，只要在聯邦境內, 凡是夏娃擁有網絡管轄權的地方，學生都能擁有一定的“擔保”。

當然, 星網也會記錄她的權限使用狀況, 要是濫用權限, 上面也都會有記錄。

搞定進出權限後, 姜雪撥了撥陸覺額前的被吹亂的頭發：“不是想進去看看嗎？”

明明說來這裏的人是陸覺, 但他看了姜雪兩秒, 才繃直下頜, 嗯了一聲。

他的手依舊放在姜雪的口袋裏, 兩人緊緊挨在一起, 走在記憶裏褪色後, 又重新粉刷整修的校園小道上。

這兩年, 聯邦對邊緣星球的教育扶持做得很到位，學校的各種基礎醫療和教育資源都在變好，連布告欄都變成了全息屏。

姜雪一眼就看到自己和陸覺的名字，正並列排在光榮榜上。

還好她當時極力制止了貼照片的要求，不然這會兒可能還會出現她的全息大頭，滑稽的和陸覺擺在一起，就著紅底的布告欄，更像是懸賞通緝令而不是光榮榜。

她在這一臉蜜汁笑容，笑得肩膀輕聳，陸覺也無奈地彎起嘴角，好像也被快樂的情緒感染了。

他拉著姜雪往實踐樓的方向走。

“從這裏上去。”

寒假沒什麽人，大樓的櫃臺上有刷卡拿鑰匙的地方，姜雪還在想單兵的外勤卡能不能刷開這裏，就見到陸覺熟練的掏出一個紐扣大小的密匙，瞬間刷開了大門。

姜雪：？

“同樣都是畢業，為什麽你可以進出實踐樓？”

這棟樓是學校用作特殊專業課程的，只有很少一部分優秀生有這種預約教室的門卡。

姜雪以前也有一個，但按理說，畢業之後這些東西的權限就被收回了。

陸覺沒有直接回答她，而是順著長長的通道走到了一間很隱蔽的房間門口。

金屬材質的房門幾乎與墻壁融為一體，姜雪在腦子裏搜刮了很久，實在是沒有回想起，走廊的盡頭什麽時候還多了這麽一間房？

實踐樓的大部分房間都配備了全息模擬裝備，可以在裏面登錄星網，完成一些本星球無法提供的高級教育課程。

所以一般這種房間的數目都是固定的，因為太稀少了。

陸覺推開的這扇門把手上面有一個很小的編號，不屬於之前學校數據庫裏面可以預約的任何一間房。

走進去之後，看到的就是一間很像生活室的地方。

沙發、床、浴缸，甚至還有電視和全息模擬倉。

明顯是間一覽無餘的私人臥室。

陸覺很自然的泡了兩杯茶，讓一臉驚訝的姜雪坐到沙發上。

姜雪抽抽狗鼻子，能感覺到整個空間裏，都只殘留了陸覺的味道。

“在搬到你家對面之前，我一直住在這裏。”陸覺輕輕開口。

他抿了抿嘴繼續說道：“我也是白夜實驗室裏誕生的一員，那個時候我的編號是S-29。”

姜雪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並不驚訝，她喝了一口手中的檸檬茶，才又看向陸覺：

“白夜實驗室裏面的人還有多少活著？”

陸覺知道她說的是那些年幼的實驗體。

“他們……逃走了大部分，但很多人的基因都被保存下來了，沒來得及銷毀。”

茶杯上的手指驟然握緊，姜雪深吸了一口氣。

“我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是在帝國財閥資助的實驗室裏出生的。”

她出生的地方就和白夜實驗室很像，房間是封閉的，沒有窗戶。

姜雪看向了天花板那盞提供照明的日光燈。

“讓我誕生那條基因序列，是白夜實驗室留在帝國的遺產對嗎？”

陸覺沒有回答，但是姜雪知道自己猜對了。

“你怎麽一副快出哭出來的表情？”她放下手中的茶杯，把人拉了到自己旁邊。

陸覺把腦袋埋進她的頸窩，就好像貼近一點，就能汲取足夠的力量。

“對不起，我應該更早一點找到你的。”

其實所有人都逃出了實驗室，只有你還留在那裏。

姜雪感覺脖子上有點濕，她摸了摸陸覺柔軟的頭發，用溫暖的圍巾把他腦袋罩了進去。

“這不是你必須要做的事，沒必要道歉。”她思考了一下，又補充一句。“更何況我什麽都不記得了。”

不記得實驗室裏那些難過的歲月，也不記得自己最終有沒有成為白夜實驗室的人造神明。

嘶，神明聽上去還挺厲害的。

“奇美拉的資料我幾乎沒有查到，但有一種相關藥劑名。”姜雪調出自己之前和夏娃做的交易資料。

雖然非常少，但寥寥幾份相關材料也能看出，這些幾乎都和帝國相關。

她最疑惑的還是最後一份誇張的新聞報告。“奇美拉試劑，這種東西真的推行過嗎？”

陸覺看了一眼那些資料，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意，像在看一團亟待處理的垃圾。

“那些東西都沒有用，真正的遺產是實驗數據，那些早就被銷毀了。”

姜雪放的火，他親手遞的燃料。

然而全然不記得過去這些事的姜雪，只好摸不著頭緒的把東西收了回去。

“所以我碰到那麽多次維度空間，也不是巧合。”

陸覺斂下眼中的情緒，聲音很堅定：“我不會讓你被他們發現的。”

姜雪突然用手捏住他的下巴，RUA了一把這個明顯看上去，情緒不對的家夥。

陸覺的嘴巴被捏成了鴨子嘴，看上去特別可愛。

姜雪又輕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。“過去那麽久了，不要用生氣來懲罰自己。”

她不希望陸覺背著仇恨往前走，她喜歡看小混蛋一心一意撲在自己喜歡事業上的樣子。

而不是為了覆仇或是別的原因去特意做什麽。

仇恨沒辦法支撐一個人走完一生，反而會在達成目標的一瞬間垮掉。

姜雪想過要和陸覺過一輩子的，她總希望自己喜歡的人能過得輕松一點。

他們兩人其實更加在乎的都是對方。

陸覺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下巴上，指尖劃過她的臉頰。

“他們一定會得到該有的下場。”

姜雪沒有問那些實驗員最後的結局，而是若有所思的想到了小九。

“小九第一次見我的時候，就叫我小美姐姐？”

陸覺卻跳過這個話題不回答她。“要麽你自己想起來，要麽等小九自己告訴你。”

姜雪腦子裏一瞬間滑過很多想法，最終又被一一否決。

算了，等開學了去玻璃廊橋問小九吧。

她看著這間房子，還有一件比較好奇的事：“你到底怎麽拿到的房間權限？”

不然沒辦法解釋這間房。

“是夏娃。”陸覺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，繼續窩在姜雪的懷裏。“這世界上大部分東西都可以用來做交易，人工智能也不例外。”

姜雪的指尖繼續梳理他的發絲，陸覺的頭發很柔軟，頭發風格隨主人，還是有一定的道理。

儼然忘記自己以前還覺得陸覺脾氣臭。

“壞脾氣”的小混蛋抓住她的手，往手心裏輕輕吻了一下。“你不好奇為什麽我和實驗室裏的29號長得不一樣嗎？”

姜雪眼睛一彎，笑道：“你希望我問嗎？”

陸覺用手指描摹她的眉眼，像是在撫摸一件盼望了很多年的禮物。

“我不會問的，我等你說，或者我自己想起來。”

陸覺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覆雜。

“我寧願你不要想起來。”他湊過去，發絲垂墜在姜雪的衣領上。

姜雪被他的頭發拱得有些癢：“別鬧，我沒事的。”

很多時候，陸覺那些細密的情緒就像閉塞的蛋殼，將所有的心思都嚴絲合縫的藏了起來。

姜雪卻在後來的日子裏，擦拭慢慢感受到了他孵化的愛意，這種不知緣由的，濃烈的付出，總是讓她受寵若驚。

現在，那些過往被撬開一道裂縫。

他們一起躺在狹小的沙發上，把彼此當做抱枕。

“……後來我變回了12歲，跟著陸凝風來到聯邦，搬到你家對面。”

“你有了自己的名字，也有了家人。”

方亦舟是一個很好的爸爸，沒有他，姜雪也不會這麽輕易決定要逃離帝國，重新開始一段人生。

姜雪抓住陸覺的手指，輕輕捏了兩下。“我希望你以後也是我的家人。”

“你這是在求婚嗎？”

姜雪瞬間改口：“那不能算，太隨便了。”

放映室的角落是落日的餘輝，他們在這裏耗費了一整天。

姜雪把手指嵌進男朋友的指縫。

“以後，等我帶著戒指盒再來一次。”

他們在那間休息室接了一個綿長的吻，鑒於部分日常用品不太夠，趕在不夠用之前，兩人又晃晃悠悠，騎著自行車回家了。

姜雪到家之後，看著家裏的陳設，還在考慮過年的問題。

她總覺得之前方亦舟說的那段話，怎麽也不像能準時回家的樣子。

果不其然，一夜無夢的姜雪，睡醒的第二天，就收到了方亦舟的加班通知。

她收好光腦，馬上去敲開了對面的房門。

“男朋友，一起去買年貨嗎？”

作者有話說：

今天太晚了腦子轉不動，明天周末，整個小劇場，晚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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